在中國事奉十五年之久的29屆校友楊曉熹,與教授「文化宣教」課程的林瑋玲老師探討與對談:
基督信仰,如何在一個強調無神論共產文化以及近年飽受改革開放衝擊之下的中國華人社會中,觸及人心?
身為台灣基督徒群體,又有哪些角度以及可能性,在中國社會不斷變動的關鍵時刻,作為基督信仰的引路人?
透過文字對談紀錄,或是訪談影音,進入「基督信仰對中國華人的吸引力」,所帶來的影響及觀察。
林瑋玲老師: 信仰容易浮在知識的層面,如何內化成為生命內裡,深層的認知以及成為生命的信念,並以此信念作為我做價值判斷、選擇, 以及在任何行動內,成為一個引導而產生決定。 在這樣的一個價值判斷以及行動的選擇中,能否將信仰內化表達出來,就可看出我們信仰深度的刻度。然而,這也確實牽涉到,我們整個人生歷練、以及成長過程中,社會給予、塑造出的人格的衝擊。 我們也都知曉,在長期以無神論的共產思想中建構的中國文化,其實也在屬靈的層面有非常大的影響。因為它也塑造出整個社會價值面的某種氛圍,異於其他文化的目標導向。
事實上,台灣當然也受屬世,太過重視物質文化所帶給我們的一些負面影響,但是我們處在一個相對自由的信念,而且對人權的尊重跟自由中。 有人說,台灣甚至還保有傳統中華文化內涵中正面的東西,例如:儒家學說中對於仁愛、敬天這些價值尊重。所以其實我也有點好奇,對於中國的基督徒,他們在信主的歷程裡頭,信仰對他們來講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楊曉熹: 林老師所說的這個角度,非常重要。 因為我們參與在中國這個環境的事奉,從我個人或者是從教會的角度,它其實是稱為叫作「福音的前緣」英文叫做 「Frontier」。 就是最前緣、那個最前端的部分。它其實裡面,你一定會受到兩方面的衝突產生的張力。 一個是我們所認知的信仰,原本應該要表達的精神及內涵、哲學是什麼; 另一個則是當地環境本身,它本來就不具備這些條件。 既然是「Frontier」,是前緣,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何去適應跟瞭解這個文化的內裡。
在缺乏適應跟瞭解之前,通常會把我們既有的認知、信仰的經歷、各方面帶去(移植)。就認為他不應該這樣子、他做不到、他有問題..., 我認為這其實是最大的困難。 當我們帶著有點 「Judgement」這樣角度去跟中國華人探討信仰,是不那麼適合的方式。先去瞭解那邊的環境,它現在是怎麼了?人心這麼多年來已經有一些轉變,而那個轉變的位置、或是它的定位在哪裡? 從定位裡面,又要做下一件事情,例如:怎麼去引發他們願意從那個原本對人生的定位走近(進)信仰?這個過程牽涉到很多他們過去在歷史上所經歷的許許多多的,包括變革運動、對人的不信任、包括對於很多事情的不同認知與詮釋等等。
因為我停留在中國的那個時間點,正好是所謂的財富轉移正在發生的時刻,所以所有的人心,屬世上的、包括基督徒都一樣,全部都是以名跟利為主。這不是不對,而是正逢所謂的共產主義也是傾向用改革開放來創造人民的財富。這個過程裡面所缺失的是,因為他們追求目標是以「財富」為主,所以將信仰當作附加的,非重要的、非生命不可或缺的。也因為如此,所以會產生一種「剝離」;又想要得著世俗物質名利的成就,因為財富轉移,任何人只要努力,只要創造一些機會,就可以得著物質上的提升與轉變。 可是信仰,相對來說不是立即性的,是需要一個過程才帶來轉變的,這個情形對他們來說,可能忍耐不住,可能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機會容讓信仰生根茁壯成長。
林瑋玲老師:我們相信中國近年經歷改革開放,人心產生很大的變化,這個變化以及信仰的真空,何以使得他們對於基督教產生的吸引力有所回應? 以及為什麼可以「說服」他們成為基督徒?這個信仰對他們的渴望,或說想要透過這個信仰達到什麼目標與追求?
因為最終,我們人類其實都有自我實現的一個盼望。 而這個自我實現的端點,他們是否能將基督信仰與其產生某種程度的連結? 而產生的這個連結,對他們來講意義是什麼呢?
楊曉熹:對中國信徒來說,個人挑戰在這當中經歷的誘惑及試探非常大。一個人是否願意留在一個比較緩和(慢)的轉變中耕耘信仰生活,亦或是立即看到財富上的轉移成功經驗而全然投身其中,對他們來說是不容易的價值信念系統的轉化。 因著神的恩待,我們全家因為工作住在上海最繁華,也最國際化的一個區域。在那邊我們所接觸到的人群,包括弟兄姐妹,基本上都是在金字塔頂端的一群。可是我們看到很多相似的案例,重點不在於他們的家財萬貫,而是神正在使用這一群先得之民,幫助他們落實信仰。中國現今最大的問題不在於財富轉移,最大的問題是信仰如何落實。我們談到將信仰轉化為生命,這個內化過程對他們來說非常困難。因為眼所見的,全都是在追逐財富名利,這些富裕的一群,很多是基金經理人、金融界、保險界的人士。他們周圍所接觸的環境,都是在財務金融這領域,他們不得不投入,而且對他們來說這也很容易獲取所謂的財富成就。
但問題是在這背後的信念價值系統,跟信仰的價值如何整合並呈現在生活、生命中? 我相信神也透過我們台灣人,有這樣的機會,進到他們的領域。進去他們的環境的目的,是去引發他們從內裡望見,幫助他們透視信仰內涵,不僅是真理、或是知識性學說,而是內化、轉化成為一個能釋放出耶穌基督所拯救後,新造的屬神的生命。 這樣的生命需要長大成熟,才有可能開花結果,所以這個過程,對中國基督徒來說最是需要陪伴,而我們過去做得最多的部分也就是陪伴。 如何讓這些已經發芽的、成熟的一個生命種子,能夠開始陸續的轉變,成為一個可以結果子的、成為神心意中的器皿,我跟我太太在禱告之後,領受就是更多培養同工。培養這群可以站起來,繼續引導下一個轉變,並且能擁有基督信仰價值於內而外的基督信仰群體。
林瑋玲老師:台灣與中國固然同文同種有許多方便之處,可是事實上在我們的深層的思考跟文化的認知,以及對於事情的認知其實卻是極大差別。台灣基督徒也許可以思考,福音如何可以在這樣大的一群:世界上將近 1/4 的人口中,被傳揚、開展,甚至有哪些方式,可以進到中國人的內心的深處讓活潑的福音,從過去的無神論中活現出來,展現福音大能的轉化並且釋放更大的吸引力,使中國華人從對世俗財富的嚮往,轉向神國永恆價值的前仆後繼,請曉熹分享你在中國牧養多年經驗的所觀察。
楊曉熹:首先,生命動機需要被引發,所以這是我們可以嘗試去進入服事中國華人的角色。 從信仰的這樣一個富足去引發他們思考,身為基督徒還有哪些使命與角色,可以為中國其他未得之民,帶來改變及轉化的可能性。就像保羅引發了百基拉跟亞居拉,他們也是貴族,啟發了他們,開創出當地教會以及在其中百姓的前景。 而我所領受及看見的也正是如此,就是這群先得之民,正在承接屬天的恩典,可是需要像保羅這樣特質的角色在他們的信仰根基、養成上,扮演關鍵的培育者。
除此之外,幫助他們內化基督信仰之外,還有把福音活出來、傳出去。對我所接觸的中國華人們來說,這是有個困難點存在,因為大環境充斥著不信任、宗教不自由帶來的恐懼。所以他們的福音工作較表面,即使出於耶穌所說的大使命,可是實際上以生命去影響生命的過程,他們一方面做不到,二方面害怕,對他們來說這個挑戰太大,甚至有被告發的風險而陷入許多的顧慮、擔憂,無法突破現實的侷限中。所以更需要深入瞭解弟兄姐妹他們的狀態、需要,需有智慧跟策略去引導他們。
楊曉熹:其實我想傳達一個訊號,財富轉移對於整個中國環境來說,已經進到一個尾聲。換句話說,現在要進行的反倒是社會轉變。而信仰在這時刻,位居非常關鍵性跟重要的角色。 現在能去的與能留在當地的,我相信都有神的旨意,現在正處在「轉變跟傳承」的時態中。 過去的宣教,可能是我們台灣基督徒或者是海外的華人基督徒,成為信仰引路者,但到後來,我個人體會必須是由當地信徒,或者從海外歸國,已經有屬靈經歷得著信仰生命的這些中國弟兄姐妹,所帶來的社會轉變。
我為什麼這樣說? 最後從整個教會歷史我所看見的,從神學院所學到的,永遠是當地人帶領的一個福音運動也好、轉變也好,它的力量、程度、廣度才是最大化的。那我們這些已經對信仰有深入經歷的,我們的責任就是在前端、前緣這部分,如何引發觸動,讓他們能夠進到水深之處,去得著神親自的餵養,因為我看到太多神親自餵養的案例,需要時間、需要陪伴。 或許引發者,大都是我們從海外過去的,但最終承接交棒者,一定在中國人身上。 海歸的華人基督徒將已受足的裝備、並且受到信仰滋養所發生的生命質變,包括非常實際生活化信仰運用,培植到中國的處境裡面,這部分就是海外的華人、台灣華人基督群體,成為橋樑,所扮演著非常重要且實際的關鍵力量。 所以我非常鼓勵,台灣的年輕的弟兄姊妹,有機會往那邊走走,因為還是兩個不同的文化互動與學習;更鼓勵在海外的華人,尋求回到那塊土地的機會,因為那裡有神的心意。
無意間看到金立正先生,中華福音神學院碩士,在蔡麗貞教授指導下撰寫的文章,深為感歎。我現在不就身處上海?我本不就是靈糧體系的?我本不是在此地按神心意服事著?然而,我對自己屬靈出生地的緣起,竟然是如此的陌生!文內提到趙牧師與靈糧體系的許多細節,使我眼目為之打開,心靈為之震撼,眼淚因感動而為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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