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師母,我有話要說|何惠莉


  我們都曾嘆服牧師在台上講道的滔滔雄辯,習慣師母點頭微笑安靜領聽,她的嫻雅、她的關懷彷彿都那麼理所當然,好像她不需要自我實現,沒必要表達意見,什麼都是牧師說了算,這次我們特別訪談準師母何惠莉,聽她說一位師母會有的掙扎、壓抑和渴望,讓我們明白師母不該是無聲的存在,她有血有肉,能付出,也需要關懷。

  神學生張維煌畢業講道結束時,眾師長一同為他們一家四口按手禱告,張維煌始終閉眼皺眉,一旁的妻子何惠莉早已淚流滿面,即使女兒在懷中騷動不安,這位準師母依然淚流不止,我們以為又是一位溫良恭儉讓,樣樣不缺的典型師母,本著華人對女性「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殷殷教誨,隨從夫婿到台灣就讀神學院,帶著三歲多的兒子和十個月大的女兒,默默成為先生背後支持的力量。

 

回首來時路,一切沒那麼簡單

 

 「記得有一次維煌服事回來,我正在洗尿布,內心吶喊著『神啊!我在這邊洗大便,祢跟我說什麼國度啊!復興啊!離我太遠了,現在祢還要叫我去台灣,祢根本沒看到我在什麼樣的光景之中!』」何惠莉談起深印腦海中的這一幕,我們才知道她內心並非毫無掙扎。

  「我就抬頭望天,『神啊!我只是一位洗大便的婦人,可是我先生卻在做關乎祢國度的事,國度和大便也差太遠了吧!』」當我們詢問她這樣的掙扎到何時才緩和下來?何惠莉說沒有一個很明確的時間點,這條路不是完全一下就開了,像小孩學走路一樣,一步、兩步、三步,一關接續一關慢慢過,夫妻倆的共同信念是,如果先生這個選擇是錯的,做妻子的也一同負起責任,錯了就回頭,對了就一路走下去。

   把吉隆坡的房子租出去,賣掉轎車和摩托車,拿著來台兩天前才下來的簽證,一家四口帶了四箱行李來到台灣,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吧!沒想到何惠莉說來台第二天,夫妻倆就大吵一架,吵到枕頭從三樓被丟了出去,「我心想我們倆也差不多玩完了,只差沒請師長們出來主持公道!」一家的台灣日常,就在火花四射中拉開了序幕。

師母是雇工?還是女兒

  靈神很特別的地方,就是準師母至少必須修習26個學分的師母學程,否則丈夫不能畢業。何惠莉表示這對她而言是恩典,尤其是「師母學」對她生命起了莫大改變,「我真的以為我是黑跟白,上身白衣下面黑裙,因為出身傳統教會,那邊的師母就是這麼端莊」,她們不僅外表是良家婦女,同時也是神力女超人,別人生老病死、教會慶祝活動、連廁所衛生紙沒了也是她們的事,包山包海包天下,「那時候知道我要當師母覺得很歹命(台語),天啊!這麼苦命的差事,我一輩子就是要這麼苦了。」

   當何惠莉準備接受師母的「宿命」時,在課堂上學到界限(Boundaries)的概念,什麼事情是她的責任,什麼事她可以拒絕,「我的生命不只為我丈夫全然來傾倒,也為會友傾倒,界限是我以前從來不知道的事情,原來我可以學習愛自己,可以不要為了事工、會友、先生,全然掏空自己,毫無保留」,靈神的課程矯正了何惠莉對師母的迷思,要先把自己照顧好,成為裡外都健康的師母,不必做一個別人期待的師母,任勞任怨低頭犁田,不可有怨言,心裡卻苦的很。

   師母總是扮演給予的角色,一切就這麼理所當然,很少人意識到師母也是需要被關懷和善待,「我們準師母們每週的輔導小組常出去吃喝玩樂、做恩典SPA,我心想『我現在是來神學院耶!為什麼來做SPA當貴婦?』」一開始何惠莉真的很難接受這般款待,學校還為了孩子年幼的準師母可以專心上課,而申請了褓姆!真是非常被看重!「在輔導小組裡,我們可以卸下重擔,休息一下,享受學校對我們的關愛和善待,因為如此,我覺得我這個人的價值重新被定義,原來我不是雇工,在神國裡面我確實是女兒」。

在婚姻中合一,在自我中省察

  在馬來西亞時,先生忙於教會事工,早出晚歸,何惠莉一人在家帶小孩,鮮少有機會和先生相處談心,後來為了服事原住民,搬回詩巫與公婆同住,「很多衝突也不敢大小聲,因為公婆在,就只能忍啊,來到這邊看你跟誰忍!」在台灣,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沒有其他人,這時才是彼此真正認識的時候,要如何一起帶小孩,家務該如何分擔,又因上夫妻成長課程「被規定」一週約會一次,兩人有了獨處的時間,「今天吵架,明天就不想約會,我沒有心情看到你,可是維煌都吵著要去約會」,如今約會滿一週年,講起這件事何惠莉相當愉快,認為這讓彼此更能信任對方,持續在感情的戶頭存款,「譬如現在有十萬元,今天他提一萬塊,不算什麼嘛!即使發生衝突,我知道他還是愛我的,因為我還有九萬。」

   訪談中何惠莉主動提及一件事,有次先生出國服事回來,她理應為他感到高興,因為他被賦予更重要的事工,自己卻很生氣沒有好臉色,先生也覺得莫名其妙,何惠莉自問自己怎麼了,「當先生在舞台上發光,其實我很不是滋味,蠻嫉妒的,你被放在檯面上,我還是在檯面下,沒人知道我是誰」,這種矛盾的心情持續在心中拉扯,直到謝師母的一席話,讓何惠利茅塞頓開,師母以牧羊人和博士為喻,「牧羊人的工作就是每天照看羊群,晚上守夜保護牠們不受狼的攻擊,做的事好像比較卑微;博士則騎乘駱駝,拿著黃金、乳香、沒藥獻給主,在這個季節裡,也許維煌是博士,妳像牧羊人,但都一樣被神所悅納。耶穌的鎂光燈也會為師母而照」,這讓何惠莉明白自己的服事雖然隱而未顯,但主鑒察一切,她手裡所做的工依然是尊貴有價值的。

謝謝你的成全

  何惠莉說自己以前是塊不起眼的布,這裡破一塊,那裡少一點,這三年在靈神的日子被修補、恢復和醫治,現在是上帝要繡花的時候,能開出美麗的花朵,最感謝學校無條件的成全,自己是名外國人,將來不會留在台灣服事,為這個國度效力,學校依然投入大量資源栽培她,讓她心裡只有滿滿的感謝,將來回馬來西亞服事原住民的路並不容易,但在這邊真實經歷神的供應、信實和恩寵,她相信只要跟上神的腳步就對了!